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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流转,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都有不肯放弃的目标吧!
时间对于这片修罗地来说,并无多大的区别,不停的厮杀,不停的坚持,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可以“如愿以偿”的意志主宰一切。
山下是一片血红的世界,上万修罗战士在拼命的厮杀。
山上一面血旗之下,一个穿着盔甲的少年,正沉稳而淡漠的看着下面的厮杀。修罗地上,碎石满地,六道血虹,贯穿半暗的天空,一片广大数里的黑红色的光网,笼罩在大地上。
在黑血网中,修罗战士的兵器,化着一片片血光,暴雨一般飞出,仿佛天空都被布满,一起攻击在中心一团白光上。
而内中不断喷溅的血光和白光,如千万点火星银雨,即使是在修罗网的笼罩下,白光的大部分的力量被压制,但是白光中那一扬手,就是大蓬火雨,夹着风雷之声,往大批的战士身上射去,二相一接触,修罗的盔甲立刻爆裂,修罗受伤,不但不退,更是凶悍地扑了上去。
旗帜折倒,尸体遍地,大地之上,更插着千百柄破碎的刀剑。不时更有无数爆裂修光团,或红或蓝,甚是瑰丽,但是,这是修罗生命的核心爆裂的美丽。看着一批批战士勇猛的冲上去,又一批批的被白光所无情的粉碎,那个男人的手,终于握上了自己的剑柄。
山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清亮的战歌,是他在放声高歌。
世界,
因缘流转。
千年多沧桑,
江山尽改旧颜,
只有我等本色如故……
在这歌声之下,汹涌攻击的修罗回退了几步,虽然经过了残酷的战斗,他们都是破碎的盔甲、残缺的刀剑,还是掩盖不了那身为战士的刚毅,他们只是一刻间,就自动排列着整齐的方阵。
随着上面的战歌的结束,上万修罗口中传出了同样的战歌,如风雷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其中的内涵让白光中的枷蓝动容,那是战士的觉悟之歌。
阿修罗,
血的道路,
执念理想的男人啊!
通过这无休止的战争,
向天,向神,向无常的主宰,
说个“不”!
重重叠叠的杀气,钢铁一样的意志,不知疲倦,忘记生死战士,那雪白的刀光如海一样猛烈着冲击着她。
一眼望去,黑暗的战士们像山一样矗立在前。修罗大地上,半暗的火光中,他们背后依靠着无尽的黑暗,一双双燃烧夜火一样的眼神,其中充满了刚毅和执着,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他们切实的为自己的理想而战斗着。
枷蓝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全世界称的上刚毅的男人,全部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山一样的战阵突然之间分开,二排火炬中,一个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躯,如剑的眉宇,闪烁着水晶一样的铠甲,火炬燃烧的火光中,他的眸子如夜星一样明亮,但是却有一种清亮到如冰雪一样的寒意。
“已经有七百年没有看见经历修罗劫的人了。”他的笑容甚至带着稚气:“看你的样子,从群蛇地狱和火焰地狱,以及夜叉鬼兵中硬生生的杀上来吧。能来到这里,一定很辛苦了吧!”
他的眼光,看到了她的模样,的确,她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衣服已经破碎到了几乎没有遮掩的作用了,甚至还有十余条蛇盘旋在她的身内,从她的伤口上向外吞吐着长舌,烧焦的气味,在她的黑焦一样血肉上散发,十余个箭头插在了身上,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雷电光弧。
但是,等他看见了那奇迹一样的容颜,柔弱中的英气,好象修罗地上,唯一盛开的修罗之白莲,更是使她与众不同,他不由眯上了眼睛。
枷蓝淡淡地说:“还好,既然坚持自己的信念,朝着自己的理想走,当然不可有辛苦抱怨。”白金色的光,从她身上稳定的发出,柔和的光线洒在修罗的地面上。
地狱的残酷,是没有见过的人无法想象的,割心、剥肉、烙手、拔舌等一一残酷的刑法,全部于此,更可怕的是,世上轻微的罪行,就被受到残酷的惩罚,如自己经过的万蛇地狱,只要在人间有过滋事生非,挑拨离间,致人不和的过错,就会到此地狱中去,看见如此,只能感觉到暴虐,而没有感觉到所谓的因果的正义。
这里的毒蛇,一经咬上,就不松口,现在在自己的身体内,还爬着十余条这样的毒蛇呢,不过,其实自己现在是元神,其实只要自己的灵光不灭,意志不崩溃,这点东西,等一有时间就可消灭它们。
现在,主要是面对修罗的战斗吧!
只要冲过这一关,什么毒蛇、鬼头、阴箭,全部不是自己意志和元气的对手。
“说的好啊,果然是七百年第一个来这里的天魔劫的达者。”那个少年轻轻啪手:“不过,各自有自己的意志和追求——我的目标是,杀掉你,吞并你的元修,我就可以脱离这片修罗,成天魔,为了这个,我等了七百年呢!”
“说的是,我也想杀掉你,冲破修罗界而成天魔呢!”枷蓝稍微一弯腰:“我是人间天魔宫现任宫主枷蓝。”
“我是修罗界第六地天的统帅——人间的名字我早已忘记,现在的名字,是叫罗异。”罗异笑得甚是稚气,说着:“那我们就开始吧,我们中,有且只有一个有资格成为天魔吧!放心,如果你失败了,我会继承你的一切记忆和理想,代替你回人间的天魔宫去。”
突然之间,枷蓝想起了天魔宫中天魔经上的话。上者自在天子,下者天魔眷属。好象历史上,没有失败的天魔宫主,现在才知道,也许,他或她们只是被代替了。
天魔道的残酷,本是如此。在天魔追求永恒的过程中,抗拒着汹涌的命运之潮,没有任何软弱,在不断的战斗中会受到怜悯。
“好,就这样吧!”枷蓝点头认可。
二人的眸子对上了,突然之间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对于整个世界的命运之力来说,他们也只是渺小的灰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使他们即使相互残杀,也改变不了这样的认知和欣赏。
一笑之中,又有多少惺惺相识之感慨。
一笑之后,又有多少决断杀戮的意志?
枷蓝身上一道白光猛烈着冲出,上到十余米,再如瀑步一样喷溅落下来,一瞬间之中,已经处于莲花一样的光瓣的包围中,周身火光乱爆,飞射如雨,本来吞噬着她的元体的毒蛇,发出了“丝丝”的痛苦叫声,不断的扭曲,似乎要逃避这样的火光,但是,只一阵轻烟过去,十余条地狱毒蛇,就变成了灰烬,而同时,所有伤口全部愈合,本来插在她身上的箭头也融化消失。
特别是噬咬着她的那几只恶鬼骷髅头也同声惨号,被枷蓝如瀑步一样喷溅落下的满空银雨射中,全数炸成粉碎。
而几乎同时,罗异身上水晶一样铠甲,突然之间冒出了浓郁黑光,这浓郁的黑光溢散开去,好象一条黑龙终于挣脱了千年的封印,吞噬着一切的猛烈扩大。只有一瞬间,就将周围的火炬和半暗的光,全部埋没在了黑暗里。甚至连刚才的枷蓝的白光也笼罩在内。
这种吞噬一切的黑暗,连周围的修罗战士也不由纷纷回退。
他和她的力量已经总动员,不再有丝毫的保留,全力以赴,为着自己的理想而战。这是意志和意志的对抗,信仰和信仰的冲撞。
胜者可得大能大自在。
在完全黑暗的那一瞬间,修罗们只看见,枷蓝的白光完全内涵,变成了一把白色火焰组成的光剑,明丽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容颜,她的眸子一片沉静,甚至带着明水一样的丽光。
元体之间的战斗,是越集中越好,并不如人间的斗法,肉体本能就可以完成法力的集中和稳定。
这就是元体的缺点,由“力”组成的元体,如果没有核心意志的支持,只会像光和气一样迅速散溢。
但是,因为身在修罗界,身为大修罗战将的罗异,虽然将领域扩大,有分薄元体的弱点,但是同时,他可以吸纳充满在修罗大地上的修罗元气来不断的补充自己的消耗,更可以隔离枷蓝采取元气的渠道。
更不要说,枷蓝已经经过了无数的战斗,虽然对于枷蓝这样的层次来说,她可以不断采取元气,通过转化来裨益自己的消耗,但是,太激烈和频繁的战斗,明显使她的精神核心受到了巨大的考验。
这样看来,养精蓄锐的罗异无疑是占到了巨大的便宜。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天魔是诸天的出类拔萃者,地位在修罗之上,号称大自在,能知世间一切法,这样崇高的地位,必然要同样出类拔萃的实力。
想要成为天魔的枷蓝,即使在“不公平”的情况下,还必须力挽狂涛,开出新路,获得胜利,这样,才被那些桀骜不驯的修罗和其他强大存在承认其地位。
在这片罗异创造的黑暗中,枷蓝正悬浮在黑暗的空中,她的白光好象一瓣荷花一样盛开,她左手捏着天魔印,白光正是从她手上散发出来,虽然不大,但是却驱逐了她周围的黑暗。
罗异的声音在黑暗中飘渺而清晰地传了过来。
“枷蓝,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战斗吗?你知道天魔的理想是什么吗?”
“罗异啊,对于你们,我只是后辈,你就直接指点我吧!”枷蓝轻轻的笑着,她的声音,同样传了出去,但是似乎一遇到黑暗,就被吞噬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法逾越的界限,存在着不可对抗的宿命?你看这世界如此的浩瀚,但是,有些人总是连一块土地也没有,这个世界如此的辉煌,但是有些人总是连一丝光明也没有。”
“为什么我们如此渺小,总是被命运之‘无常’来主宰,为什么更有所谓的‘因果’来折磨我们?为什么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爱,总有一日会消失,如同天魔宫中的生命昙花一样朝开夕谢?”
“抛弃一切自我,才忘记一切痛苦吗?我们不需要这样的救赎。我们都是因为眷恋世间一切美好而战斗,我们希望有朝一日,我们有着永恒不变的美丽,无有衰老,无有死亡,无有离别的世界,将我们的爱保护到永远而不凋谢。”罗异的声音回响在空中:“因此,我们要战斗,要推翻这个世界的真理!只要‘无常’还是世界的主宰的一天,我们的战斗就不能停止,前赴后继,绝不回头!”
“命运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毫不留情的剥夺了我们的一切珍贵的宝物,枷蓝,你有着深深的遗憾,深深的眷恋吗?”
眷恋吗?一瞬间,枷蓝想起了一双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眸子,那是如此的清亮而无情的眸子,经过几百年,还清楚可见。
“是,大修罗战将罗异,不,应该是天魔罗异。枷蓝早有觉悟,当以剑来对抗‘无常’,保卫自己的理想,生死不惜!”枷蓝握住了火焰和光组成的剑,一时间,她的眸子中,露出了誓死保卫自己理想的清亮丽光。
“好,这样的你,才有被我杀掉的价值。”罗异的话中有着赞赏,一话之后,再无言辞,无边的黑暗,猛烈的汹涌过来。
满江水明如玉,碧波透明,与月同辉,更有二岸紫草朱藤,多开小花如繁星,月下虽不看见,但迎风之中,清馨四溢。
二舟之上,甲板之上,趁着月光,还是有着一排人在趁月夜饮。
紫峡山横亘东南三百里,终年云蒸霞蔚,甚为奇观。
二舟正停泊在紫峡山下,虽在夜中,仍见天柱峰宛如刀劈斧凿的一根擎天之柱,傲立于群山之间,此时,紫峡云海之上月光如水,在云霞之中若隐若现,便如同一叶扁舟游荡于浩瀚东海,茫茫然不见其边际,此是紫峡最清丽文秀之所,素为文人所喜,甲板上的众人虽是来过数次,也不禁流连赞美。
“紫峡云海、卧云天柱、烟锁重楼、云垂碧湖,这四景连在一起,就是紫峡八景中的上四景。”一人摇头吟道:“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此生不虚矣!”
“是啊,刘兄说的是,不过,我还是认为,今日得见李小姐,才是我等盼望已久的事情呢!”另外一人举杯向旁边的一个女子说:“有李小姐为我倒酒,可是难得的事情啊,以前出千金而不可得呀!”
此言一出,座位上几人齐声而笑:“是也是也!能得李小姐为我倒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说着,他们的视线,一下子看上了旁边举着酒壶的女子。
这个女子,穿着素衣,并不如何奢华,素面更是无有丝毫的粉脂,只是一双眸子,如明水一池,稍微一流转,就有万种风情,她和一个丫头正在诸人之后,为诸人斟酒,听着众人的调笑,不由轻微变色。
当下只笑道:“诸位稍等,我去为诸位热酒。”
“怎么?李小姐从良之后,倒变成了贤妻良母了?来来,为我们唱一曲吧!”一个嘿嘿笑着,就来阻挡。
那个李姓的女子,不由再次变色,她望向了座位之中的一个青衣的男子。
旁边有人看不惯过于放荡的举动了,就说了:“喝酒喝酒,明月当空,怎可无酒?李小姐,你就先去里面热酒吧!”
这人也是青衣,显然也是学子,虽对月喝酒,也有几分红意,但是神色还是比较端正,并无放荡的神色。
李小姐当下,就趁机入内,就在入得内坊的一瞬间,就听见众人就笑:“何兄又在怜香惜玉了。”
“小姐,他又在摆宴席了,你看他们这样,还是儒家学子?乡试举人?简直是一群披着举人的流氓,比我们以前在东栏坊遇到的人还不如!”后来的丫头一面拿上新酒,一面说:“天天宴会,只知道吃喝,弄那个所谓的‘诗会’,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看看,才一个月,他花了多少银子?”
“不要说了!”李小姐阻止了她的话:“不管怎么说,钱相公把我从东栏坊赎出来,我就是他的人了,为妾为婢,总比当个歌妓强!”
“再说,他的银子不够,我不是有吗?”
“小姐,你要动用你的百宝箱吗?这可是你八年内辛苦积累的呀!”那个丫头惊叫着:“为了他?他赎买你的五千两银子,才是真实的赎银的二分之一而已!你现在又要为他垫了。”
“不要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银子,不就是他的银子吗?”说完,李小姐顿了顿:“冬梅,我就不出去了,你把菜和酒端上去吧!”
“是,小姐。”那个叫冬梅的丫头,不由为她的神色所压制,就应了一声,出去了,等门一关,一时间就隔离了声音,只有温酒的炉子上有着酒气蒸腾的声音,突然之间,她的眼泪就“噗噗”流了下来。
她本是东栏坊有名的歌妓,学名素莲,诗歌琴箫无所不精,人又美丽,是难得的色艺双全的佳人,一出道,就被众多文人骚客所喜爱,特别是与当代大诗人会歌吟诗,一时间,声名直上,有人出百金而见一面而不可。
以后八年中,她日进百金,无数高官贵族,送千金而得一喜,虽然年已经二十有二,仍旧颜色不改,声名依旧。
但她深知,自己生于贫贱之家,八岁就卖于青楼,虽非自己所选择,但世人低贱看之,如一旦年老色衰,自己的下场,实在可惧。
几年前就起从良的心思,但是在来客中多看,虽然不少文人骚客,但是总觉得不合,半年前,她遇到钱名严时,就觉得眼前一亮。
虽然钱名严相不出众,才不惊人,但是人看上去甚是老实,符合她心目中的条件,于是特别委屈热情之,几月之后,当她听说他要赎买她时,一时间,闻之无言,继之呜咽,以为虽然以后为妾,也比在青楼强。
但是一旦成他之妾,不过几日,等热情稍退,就觉得他的神色不如以前,特别是他私下放荡,多和一群狐朋游玩,化钱如水,实在和她的期待不合。
特别是,从此就不可持才任性,不得不委屈自己,将所有的才华,全部收敛,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可以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放肆?这样的压制,此间的滋味,只有她自己一人才了解。
将心定了一下,她拿出了一道“红醋鲤鱼”,就拉上了门,要出去上菜,无论怎么样,自己也应该表现的落落大方,不可让人说有所懈耽!
才出了门,就看见冬梅那个丫头,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才要叱喝她几句,现在不比在东栏坊了,怎么还是这样的毛糙的样子?
就看见冬梅一看见她,就扑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衣服,幸亏李素莲学习歌舞,身子灵活,当下只是一摇,尚未将鱼膳撞翻,就听冬梅哭喊:“不得了,不得了了,他要将你重新卖掉啊!”
只听“噼叭”一声,一盆“红醋鲤鱼”就这样落了下去,李素莲不顾地上那盆飞溅的鱼膳,直是望着冬梅:“你说什么?”
“那个该死的钱名严,他现在没有了钱,要把你卖掉啊!”
“胡说!胡说,他才赎买我七天而已,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李素莲低头看看鱼膳,虽然脸色一下子变成如白纸一样,但是还是笑着:“鱼打翻了,我去拿牛肉。”说着转过了身子。
冬梅死死的拉着她,哭:“小姐啊,是真的啊,是真的啊,何公子出八千两银子买你啊,钱名严已经答应了。”
李素莲不理她,还是要挣扎着走向厨房的料理去。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李小姐,这事情是真的。”
仿佛天崩地裂,李素莲身体一摇,她静了半刻,才回过头来,一时间,她苍白的脸上,反而有着一种奇异的嫣红,一瞬间,她的眸子中,是无与伦比的丽光,好象完全恢复了镇定。
她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在门口的是,那个温柔的何公子,他喝了点酒,似乎已经有点醉了,但是凝视着她的眸子,还是如此炽热和清亮。
“是真的,他的钱是他的叔父委托他收取在领江府的佃粮和商号的钱,一共八千两,他买你用了五千两,挥霍用了三千两,现在已经没有银子了,为了向家族交代,他就把你卖给了我,我出价八千两。”
何公子清清楚楚的吐出这样的话来,李素莲只是无言,她的脸色苍白中带着嫣红,向他身后望去。
“你是找钱名严吗?”何公子不屑地说:“他就在甲板上,要不要我叫来对质?其实已经用不着了,他把卖身签已经给我了。”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张文书:“这就是你千选万选选择的好良人。”李素莲木然的接受,拿了过来,纸一开,那白纸黑字就字字入目。
何公子见她虽然外表镇定,但是拿纸的手都在发抖,语气突然一变,温柔地说:“素莲,我和你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二天了,也早向你提出要为你赎身,可是你偏偏推辞,但是现在,你总会明白,谁才是你的良人吧!”
“素莲,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一回杭州,就立刻娶你入门,绝不会让你像刚才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委屈。”
李素莲沉默,过了一会,就说:“好好,你先出去一下,让我收拾一下东西。”
“好好,我就马上叫我的船上的人准备。”何公子喜不自胜,他马上回过身体,就朝甲板上走去。
月光之下,冬梅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李素莲回头嫣然一笑:“来,帮我打扮一下吧!”
这个打扮的时间并不长,才过了一刻时间,就看见了她出来了。
一改素装,戴上翡翠,套上玉镯,六层纱衣,青丝垂鬓,红脂描唇,铜镜中的容颜,丽色入骨之间,竟然明光如珠,没有丝毫的风尘。
养移体,居移气,在风尘中的人,竟然不占染一点风尘之色,只能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许就因为如此,她才被文人骚客认为是才色双全的女子而备受欢迎吧!
可是,无论怎么样,事实上的事情不会改变。
李素莲楞楞的望着铜镜中的红颜。
“小姐,小姐。”冬梅不安地望着她。
“出去吧!”李素莲笑吟吟的说,说着,她就自己出了门,手中抱着的是,那一只古朴的盒子。
在到达了甲板上的一瞬间,她眼波流转,美丽不可方物。一种透明出尘的美丽,一种沉静如水的安详,好像又回到了站在楼阁之上,充满着当年与全国最顶尖的大诗人合唱时的自信。
她的出场,显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料,没有看见一个失意憔悴的女子,同样,本来恶讽的话也不能说出来,他们看见的,是一个纯粹的精灵,充满了自信和智慧的宝光。
一时间,月光如水人如玉。
“冬梅,你把它打开。”
“是!”在场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冬梅已经把盒子打来,一打开,即使在月光中,那灿烂的光华,还是立刻使在场的人窒息。
那是黄金、翡翠、明珠、祖母绿的光华,不需要仔细看,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宝石和黄金特有的光芒。
“既然我已属于何公子,冬梅,你把盒子交给何公子!”李素莲平静的声音飘荡在甲板上,她幽深的眸子,看到了一个人突然之间脸色苍白,向后昏到。
但是,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了。
“好好好,你准备好了吗?”最先是何公子回过神来,他不由感觉到,用八千两银子换来的她,的确是值的。
“是,李素莲把什么事情就想明白了,不过,在临别前,我想弹奏一曲。”
“弹奏一曲?好好,当然可以。”何公子被一种欢喜所充满,连口答应。
“多谢你的体谅。”李素莲深深为礼。
显然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冬梅把抱着的琴拿了上来,迅速为她调好了琴,但是,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起来。
李素莲不看任何人,就坐上了位置,然后就轻轻一挑。
“叮咚”一声,冲破了宁静。
几下叮咚如同泉水跳跃,更如山上垂下的一串溪流,每一丝喷溅的泉水中,全部带着太阳的光辉,那是一道徘徊在时间迷醉在世界中的溪流。她一瞬间,心中再无丝毫的迷惑和忧伤。
那种颠倒迷醉又清澈见底的琴声,与月光同为一体,传播到四方,无论是谁,都没有听见这样的琴声。
一瞬间,他们不由被带到了忘记一切世间的烦恼,只有诗吟琴奏的世界。
一曲完毕,望着痴迷的人,李素莲笑了,她站了起来,感觉到风吹着她的裙子,她觉得自己身轻如叶,心中更无半点忧伤,她望都不望后面的人,直从船上跳了下去。
月亮破碎,诸天沉默。
蝴蝶如一梦,是真是幻耶?
枷蓝睁开了眼睛,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这是个无比浩瀚而美丽的世界,由纤细而瑰丽的光,在广阔的空间之中此起彼伏,由无到有,变成各种难以描述的形体,永无休止地在黑暗中变化。
它们彼此交错,或者变成旋涡形状,或者变成椭圆形状,或者变成旋臂形状。每种形状都在不断的变化中,由亮而暗,又从暗中生出光来。
世界透明如琉璃,一望更无阻,能知世间一切法,成就自在天魔。
走了这样多的路,经过了这样多的哀伤,终于……成了。
※※※
中心祭坛上本是重重幡幢中血莲花轻轻一动。血莲花之中的枷蓝,一丝白光飞出,虽然这变化极是细微,但是哪瞒的住在旁边全神贯注的首座。
洛天月连忙用上灵眼一看,只见本来将少女层层包围的无数的金针和血焰,似乎遇到了天敌一样,一遇到这扩大的白光,就立刻如雪遇到了太阳一样融化。
洛天月注意到了,这不是击退,而是融化。
本来将少女包围在内,各立在血莲花七瓣上的恶鬼,也立刻露出了惶恐和恐惧的神色,白光缓慢但是不可阻止的扩大,只一瞬间,只见本来用上雷火也不可轻易消灭的恶鬼一遇上,就立刻变成一阵轻烟消失了。
就在这时,修罗大首座已经跪拜在地,口称:“拜见天魔,恭贺天魔降临。”洛天月心中一格,他发现,就这短短的几秒之内,其他人已经跪拜在地。
“枷蓝,是你吗?”他心中这样想着,猛的昂首向上望去。
枷蓝张开眸子,她看见的是一个透明的世界,透明的宫殿,透明的水,透明的山,好象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遮掩她的视线,一瞬间,她发觉,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生命的组成,甚至是石头和树木,全部是由一样的“力”组成。
这是世界就是由“力”来组成,在永恒的时间中和无限的空间内永无休止的流动,彼此交错,不断变化,由亮而暗,又从暗中生出光来。
整个世界是一片由“力”组成的浩瀚大海,汹涌蓬湃的按照某种法则而不断的此起彼伏,而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尘土,只有用强大的执念,才能保持自己的存在不被世界的大海所吞噬。
这……就是天魔的视野吗?同样的世界,佛看见了本性,而天魔看见了“力”。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样的境界,已经是“力”的奥秘。难怪佛曾经这样对天魔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当枷蓝的眸子和洛天月视线一对上时,洛天月只觉得看见了一个深邃的梦,她的双眸如黑夜中两颗夜星,璀璨中又充满了水气,简简单单,又露出了无比的美丽。
透明的眸光如莲花,看破一切世间,又露出了毫无压抑的感情。
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在天魔的眼中,一切都是如此简单的纯粹。以世界为舞台,枷蓝编织着自己的梦,如此纯粹和美丽。
洛天月心中一种渴望,好象立刻要驱使他投入枷蓝的梦。
他一瞬间肃然而惊。
传说,天魔是世界“力”的掌握者,而世界上所有一切,全部是“力”的幻化,所以天魔的真正称号是“他化自在天”,代表着它可以改变环境,创造出梦一样的世界,尽管这个改变不是彻底的,永恒的。
同样,无论是多强的修真者,也脱离不了“力”的范围,所以,同样在天魔可以达到领域范围内——当然,谁胜谁负,就要看各自对于自己和“力”的把握的程度了。
枷蓝伸着懒腰,一身天衣自起,变成淡蓝色的羽衣,她站了起来,一举手一举足之间,洛天月虽然已经默用甚深之法镇压心神,仍旧不由自主的产生错觉,似乎,整个世界,都以枷蓝为中心,星星追随月亮一样旋转。
“你是枷蓝吗?还是原来的枷蓝吗?”
枷蓝的唇边露出一丝笑颜,她说:“原来的枷蓝?你指什么时候的枷蓝?我们都随着时间不断的变化,现在的你就不能说完全是一刻前的你,洛天月,你可明白?”
“不,无论怎么改变,核心不会改变,不然你就不存在,我问你——你是那个枷蓝吗?”洛天月上前。
“大胆!竟然这样无礼!”修罗大首座不由叱呵。
“我是那个枷蓝,而且以后永不改变。”枷蓝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她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衣角拖地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大首座,我之前想作什么?”
“枷蓝天魔殿下,是发动对碧霞岛的攻击。”
“哦,是这样啊,那就这样执行吧!”枷蓝淡淡地说。
“是!”大首座恭敬的回应。
十八群弟子全部跟着她出去,在殿中,只留下了洛天月一人。
一片静悄悄中,他突然明白:不再有那个柔弱中带着英气,苦恼的对他说:“罢了,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的枷蓝了。
失去的永不再有。
一成天魔,改变的永远改变,不改的永远不变。
冥冥之中,他明白,自己已经永失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时间,他的眼泪,忍不住从数百年不流的眼中滑了下来。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枷蓝成为天魔的一瞬间,也有同样的眼泪,这样的滑了下来。
前世今世,谁存谁舍耶?
几乎同时,风闲正凝聚着法力,正准备牵引“九地磁光尺”的力量,开始修补地下缝隙,只见本来庞大的紫光内敛,玉尺上闪射蓝光,蓝光上下吞吐,显然已经牵引了磁力特性。
就在此时,风闲只觉得心头一动,一股寒意如冷水一样从风闲头上淋了下了。要知道此时,风闲正在不断的把自己心神和法力用到了镇压火海之上,现在受这一异警,立刻吃了一惊,心中立刻就想:“平时我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从来没有这样大的心灵警示,难道有什么大变化?”
略一内思,就觉得感觉模糊,同时又觉得十分危险,当下虽然继续行法,但是,已经暗生戒意,不敢将自己的精神完全投入到牵引“九地磁光尺”的行法上去。
而在碧霞岛上,还没有走的客人自然有侍宴的弟子招待,在庞大的仙岛上,凡是宫室和庭院中,全部仙乐悠扬,同时摆设着仙酒肴果,可任凭来客享用。
由于碧霞真人面子甚大,来客纷纷赠送各种各样的宝物,于是碧霞岛上也准备了不少回礼,前辈真人当然不会要这样的礼物,而且仙家也不好如凡人一样看礼回礼,于是准备了一百只用锦囊包裹的礼物,至于囊中之物,有上好的法宝,也有一般的小器,或者一些灵药,凡是来客,都可随手探取,拿到什么,各凭自己的福缘了。
这时,二个男女道童在锦囊面前来回看着,拿不定主意拿什么好,可惜每个锦囊上全部有仙法封印,看不出其中是什么。
其他人全部一拿就走,只有这二人来回挑选,弄的有的来客看了都觉得尴尬,幸亏在那里的碧霞弟子涵养甚好,当下也任凭他们不断的挑选,和私私密语讨论,装着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周哥哥,这样不好吧,你看其他人全部拿了就走。”那个女孩看见其他来宾看他们那种如看见怪兽的眼神,脸皮有点薄。
“我们怎么可以和他们比?他们个个有名师指点,福缘深厚,所以仙缘随时遇合,所得法宝甚多,比起我们,没有师门,虽然独自修炼多年,但是想求一口好剑而不可,相去真有天渊之别。今日难得开放,这样多的法宝任凭我们挑选,嘿嘿,当然要挑选个好的啦!”那个男孩子满不在乎的说:“灵米,你不是总想要个好法宝吗?现在机会来了,快挑选啊!”
“可是,哥哥,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好东西啊!”灵米有些为难地看着一大群锦囊,由于来客中很少有人挑选东西,所以准备的百个锦囊还多了四十余个左右。
“这个到是,看不出来啊!”男孩子有些苦恼地说,但是他转念一看旁边的侍者,就有了主意,凑上去:“这位大哥,你是宫中的人,应该知道哪件锦囊里有好东西吧!说来听听,指点一下啊!”
那个弟子不由目瞪口呆,没有见过这样脸皮厚的“人”,当下只好强笑:“这个,宫中规矩,由你们自己挑选才是,我不好说。”
正巧有个散仙经过,一看如此情景,不由啼笑皆非。
“怎么,好好的碧霞宴会,来了二只狐狸精?”
听了这话,那个灵米明显吃了一惊,连忙躲在哥哥的后面。
“真人说了,今日开放,无论何人,来者是客。”侍者恭敬的回答,他顿了顿,终于说:“不过,敢上来的,好象只有这二只狐狸了。”说到这里,他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来,毕竟,这个场面出现二只狐狸,还是很可笑的。
“狐狸怎么样?狐狸就不能来了?”狐狸哥哥倒胆子很大。
那个散仙哈哈大笑,上下打量着二只狐狸。
“好一只狐狸,胆子倒真大,不过,今日我就好心一下,帮你一下吧!”他随手就在锦囊中拿了三只:“这二只是上好的法宝,拿去吧,这一只是一颗碧玉丹,也给你吧!”
虽然没有打开,但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还是一清二楚。果然,这样的遮掩法,对于有成就的修者来说,根本是意思意思,当然,他们也不会跑来特地挑选东西。
灵米躲在后面,没有敢接,但是那只狐狸哥哥一看侍者的脸色,就立刻明白,他马上堆笑:“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散仙当下就拆开,才一开,就见二道金光,一个是一道玉牌,一个是一口小型飞剑,都隐约着闪烁着彩光。
但是,才摸上去,那只狐狸哥哥就像摸到了滚烫的东西一样惊呼了一声,散仙不由笑了:“这东西虽然不算是仙家上品,但是也不是你们这样的妖精能用的,我就好事做到底吧!”
说着手上光华一闪,然后递了过去。
这次就没有了滚烫的感觉了,二只狐狸喜不自胜的拿着,妹妹将玉牌戴上了自己的脖子,哥哥只拿着飞剑。
“这颗碧玉丹,有改变体质的作用,你们吃了,立刻就可以稳定人身,不会再变成原体,可惜只有一颗。”散仙拿了过去。
“这可是宝贝啊!”哥哥张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拿来:“妹妹,你快把它吃了。”
“不,哥哥,你吃了吧!”
“胡说,我已经可以定形了,你还经常露出尾巴呢!”
“……哥哥好坏,说出这个……!”推辞了一会,妹妹说不过哥哥,小心翼翼的把那颗碧玉丹拿了过去。
“哈哈,便宜了你们二只狐……!”狐狸的“狸”还没有出口,这时天上就有光辉一闪,几百个光点在白日下倾泻下来,这速度极快,如电闪星驰一样,晃眼就落到了地上。
只听“轰隆”的巨声连珠一样响起,刺眼的光如一百个太阳一样迅速爆裂,一瞬间就使二只狐狸暂时失去了视觉,它们还没有来得及反映,就觉得身上一震,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被巨大的气流击飞了出去。
狐狸哥哥被击飞出去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道爆炸的余光飞到,这些余光对于散仙当然没有什么用,但是对于狐狸来说,实在是可怕的力量了。
只见那道光毫无迟疑的穿了过灵米的胸口,贯穿了过去,灵米向后就倒,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脸上还有着拿到了碧玉丹的欣喜。
“小米!”他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巨大的光和火猛烈的飞溅,一瞬间之中,前面的宫室变成了灰烬,绿色的火焰如一只蘑菇一样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