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两个打一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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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的第一场战役是刘震撼指挥的，为这场战役他已经盘桓策划了好久好久。

不为外界所知的是，早在十月初，卢塞恩的各个堕落种族经过反复的扯皮、衡量和暗战，最终还是达成了初步的统一意见，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内讧。

但凡是熟悉卢塞恩内部状况的人，都得佩服隆美尔的设局和阴险，他在临走之前赠送给摩尔和卓尔的“礼物”——约莫十三万缴械投降的娜迦军队，是一份不折不扣的“大礼”。

这些俘虏被武装押送到卢塞恩城，能给堕落精灵带来的唯一收益就是威胁。

哪怕是至高神站在摩尔和卓尔的立场上，都会为如何处置这些娜迦俘虏而头痛。

或许全部杀掉以绝后患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但卢塞恩如果这么做，就必须先考虑一下十数万个性凶悍的海娜迦在临死前的反扑，会给堕落精灵的实力造成多大的损失。

油丘一战，在隆美尔的阴狠算计之下，卓尔和摩尔已经损失了一千名法师，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再次承受哪怕一丝一毫的实力消耗，否则已经动摇的统治根基极有可能顷刻间飞灰烟灭。

所以……

娜迦杀是杀不得的！

既然杀不得，卢塞恩还有另外一个上佳选择，那就是消化和吸收这些海娜迦。

一旦这些海精灵愿意加入卢塞恩，堕落之城的实力将会猛上一个台阶，甚至能够大大弥补“油丘战役”上千名堕落法师阵亡所造成的实力缺口。

叙辈分，海娜迦也是堕落精灵的一大分支。虽说堕落的时间有点晚，但他们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上位精灵出身；论关系，娜迦的血管里流着和摩尔、卓尔同样的血脉，地表精灵早在上届海陆大战已经与娜迦结下了血海深仇。但是猫在地底世界苦熬春秋的摩尔和卓尔却与娜迦没有旧仇。

就跟当初翡冷翠接纳羚牛人一样，若说招揽娜迦，除了卢塞恩之外，爱琴大陆谁也不够格！

可是，摩尔和卓尔毕竟不是实力强大、有比蒙王国撑腰的翡冷翠，别看娜迦现在是寄人篱下的俘虏，如果抛开摩尔和卓尔麾下那些有奶便是娘的附庸族，实力严重受损的摩尔和卓尔在娜迦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就算能成功招安，卢塞恩上下也没有谁有那个自信可以彻底控制住海娜迦。

再一个，海娜迦也不是羚牛比蒙那种心向正朔、神怀故国的遗老遗少。他们在海底有自己的国度，摩尔和卓尔没法像翡冷翠对待羚牛人那样对这些海外侨胞推心置腹信任有加。

招揽强梁和引狼入室有时候就是同义词，卢塞恩堕落精灵不是不知道。

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那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释放这些娜迦，以后大家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谁也不会忘记一个事实：油丘一战，损失惨重的卢塞恩军队也把娜迦打伤了筋骨，二十万大军的辎重和装备更是被一帮外来蝗虫瓜分的干干净净。作为战役的执行者，卢塞恩如果想放走娜迦俘虏。就必须先慎重考虑一下，日后对方会不会挟恨前来报复——“历经余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听起来固然很美，但是放虎归山可从来都是和傻逼同等地位的贬义词。

隆美尔这一手过河拆桥玩的着实是漂亮！

很多外界人士都很关注卢塞恩内部准备如何处理这场危机，但铁桶一样的堕落之城阻隔了所有好奇的目光，直到十月八日，卢塞恩向泛大陆各大势力派出了自己的外交使节，以檄文方式正式递交建国申明，大家才知道堕落之城已经通过某种办法自行解决了内部纷争。

卢塞恩的国书中将自己的城市正式命名为“被遗忘国度”。改爱琴历为遗忘历，国土范围以目前的卢塞恩城为基点，囊括南方的泰穆尔拉雅雪山和针叶松林，政权结构模仿比蒙王国，国王、元老院、神庙各由摩尔、卓尔和娜迦占据一个主体席位，以每三年一个轮换的轮流坐庄形式进行自我整合，适当放权给其他附庸族参政。

最为让人意外的是，卢塞恩的国书中还申明“被遗忘国度”是永久中立国度，不参与当前的大陆战争，只为统一精灵族和追杀叛臣隆美尔而战。

另外，卢塞恩在国书中还强烈要求各大势力将“被遗忘国度”划封为国际停战区，以便进行双边谈判和各项战争协议的签署。

不得不说，堕落精灵想的委实是太美了一点，如果他们能多把目光从自身撤出一点去关注一下爱琴局势，便不难发现，当前所有的人类国度都在重兵屯守煤矿。

这份依旧充满韬光隐晦和抽身事外的建国申明，不啻于逼迫爱琴联盟对卢塞恩亮出屠刀。

十月九日也就是“被遗忘国度”建国一天之后，各大人类国度根据事先的秘密协定，将制作完工的“炭精”全部运达翡冷翠；除却几个已经国土沦丧的流亡皇室心有余而力不足，每个人类国度都给翡冷翠送来了整整一万磅“炭精航弹”，总计一百一十五吨。

除此之外，庞贝帝国还额外给老刘送来了两吨“可燃冰航弹”，这四千磅“可燃冰航弹”全部添加了某种北国稀有金属，引燃时会飞溅出白炽耀眼的灼热铁水。

圣弗郎西斯科帝国给老刘额外送来了一张“雷狱森林魔法卷轴”——这张魔法卷轴是圣弗郎西斯科四百年前的雷电系魔导师佐拉的遗作，是宗师级别的大型覆盖类魔法，正适合翡冷翠的黄金矮人法师使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已经丢掉半壁江山的圣荷西帝国也额外送来了两百磅特产“火屑”。这玩意是“玫林凯珍珠”磨制成的高品质珍珠镁粉，只要遇火就能将火焰温度瞬间拔高到融金化铁的可怕程度，以前只有圣荷西的炼金术士和高级铁匠才能使用，是价格极其昂贵的天然高能助燃剂。

不仅三个军事大国以身作则，勇挑国际事务的重担，其他人类国度为了彻底消灭卢塞恩，在月前也陆续给翡冷翠凑了四百万左右的银币，这些钱是提炼黑索银的关键原料。

攘外必先安内，人类无法容忍一个掌握了战略武器制作配方的墙头草，继续在爱琴逍遥摇摆下去。世界大战中没有人会喜欢骑墙派，这种政治投机商如果人间蒸发，谁都会拍手称快。

十月十日，翡冷翠秘密召开了战前会议，讨论如何彻底毁灭“世界最美的蚌壳中诞生的珍珠”。与会者的人数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以内，比蒙官方代表仅有刘震撼一人，而人类的代表也只有十位位高权重的核心人物。

“全部杀光？”刘震撼草草浏览了一遍人类的备忘录，连连摇头苦笑：“姑且不论执行难度，光是这个纲要的最终目标，是不是有点太灭绝人性了……”

人类的备忘录的确很恐怖，他们要的战果就是彻底杀光卢塞恩的堕落种族，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叟弱病残。

“冕下尽管放心，我们会严格封锁消息，绝不会让有关卢塞恩的文字和史料流传后世！”十位人类高层立刻向老刘郑重许诺：“甚至包括堕落精灵是否来过地表，我们也不会予以承认，我们坚信，时间会遗忘所有的一切！”

人类这么说是为了宽老刘的心。

目前唯一能执行屠杀计划的军队人选，只有与卢塞恩同处南部荒原的翡冷翠。

但是再怎么说，卢塞恩也是爱琴大陆的土著，他们并不是异位面的野蛮侵略者。虽说以前有过投靠和勾引冥族的斑斑劣迹，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把他们的男女老幼尽皆杀净——即使是亲自下达过五次红带屠城令的翡冷翠领主，在加里曼丹、在魔界，也没有实施过这么一步到位的大屠杀！

矛盾也正集中在这里。为了防患于未然，为了将不利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爱琴联盟必须不分男女老幼将卢塞恩杀个鸡犬不留！炭精配方只需要一张纸就能到处传播，煤炭也不是什么稀有矿藏，如果一时心慈手软放过了卢塞恩老弱妇孺，谁敢保证这些堕落余孽不会在日后给爱琴局势带来灾难性后果？

所以，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斩草除根，万万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

“你们的目标很难实现，卢塞恩上下有三百万人口，怎么可能全部杀死？”刘震撼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人类的胃口这么大这么毒：“别的不说，就说鹰牛人，他们翅膀一扇就能飞走，即使是突袭，比蒙空军也不可能全歼那么多鹰牛人，肯定会有漏网之鱼的。”

“如果只逃走一些鹰牛人，我估计无碍大局，摩尔就算脑子进了水也不至于让这些低等附庸掌握住炭精配方的秘密。”圣弗郎西斯科亲王张伯伦殿下异常诡谲地咧嘴一笑：“当然，冕下如果想求稳的话，可以让斯迈比蒙再友情贡献一点‘琴鹨酐’，以前在南十字星森林，十万鹰牛人突然暴毙，不是早就有过活生生的先例？”

“那除了鹰牛人之外，我们现有的航弹能彻底搞定卢塞恩吗？”刘震撼扬了扬手中的备忘录：“一百五十吨炭精，说少是不少，可是说多也不多，毕竟咱们要对付一个生活着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我的卫队人员编制太少，恐怕……”

“冕下放心，有这么多航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庞贝帝国的宰相拉瓦贝里侯爵用无可挑剔的肯定口吻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请允许我推荐一位真正的专家来为您细细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会那么肯定。”

“尊敬的冕下，你我都清楚，卢塞恩是一座用‘生命古树’和‘永恒月井’催生植物构筑而出的全木结构城市。它不是威瑟斯庞和沙巴克这样用石头花费上千年时间堆砌成的要塞。”一位金发碧眼的北国学者从拉瓦贝里侯爵身后挺身而出，娓娓而谈：“多年来，我一直对精灵在做深入研究，我很清楚。精灵的树城虽然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造就，但是树城的特性却与周边森林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

“讲重点。”老刘不耐烦地说道。

“生长在寒带的植物，譬如泰穆尔拉雅雪山脚下的针叶松，因为需要抵御寒冷环境，枝干叶片内都饱含着大量的油脂，非常易燃！”

满头卷毛金发的庞贝学者边说边从皮包里拿出了特地带来的针叶松枝，将悬挂着松塔摘去，松枝一一给与会者过目。然后他突然将青翠散细的松枝凑到了明火上，一眨眼的时间松针就被点燃了，火焰吞吐中清晰无比地响起了油脂爆裂的噼啪声，引燃之快几可媲美纸张。

“照您这么说，卢塞恩是全木结构的城市，又毗邻针叶松林，用‘炭精航弹’，直接空袭就能将他们连人带城全部烧光，不需要出动地面部队？”闻听此言，刘震撼不由皱了皱眉头，大兴安岭火灾对他而言可是个抹不去的回忆：“可是博德族的采玉城也位于针叶松林之中，一旦火势蔓延开来，他们岂不是也要遭受鱼池之殃？”

“李察冕下，对付卢塞恩再没有比火攻更适合地办法了！”庞贝学者点点头：“虽然堕落精灵也有这方面的忧患意识，在城市与森林间单独建立了一条清晰的防火隔离带。但这条隔离带没有超过十里，当前又是秋季，地上的野草正适合纵火，所以只要空袭开始，上百吨炭精肯定能将卢塞恩化为火海，至于雪山脚下的针叶松森林，怕也免不了要被大火波及！至于采玉城，您大可以放心，他们距离卢塞恩有三四百里路程……”

“话不是这么说。就算可以通过提前预警把人全撤走，刚刚建好的采玉城还是保不住！采玉城和卢塞恩一样，也是精灵城市，全木结构！”刘震撼心想还好没请穆里尼奥来参加这个秘密会议，要不然老天鹅估计要一蹦三尺高了。

“我知道您的麾下有专业的纵火人才，您可以让他们设计一个周密的方案，通过火焰点的辐射交叉，将火力集中在卢塞恩的东侧，这样的话，大火造成的高热循环气流就会融化唐古拉峰千年不化的冰川，溯流而下的泛滥雪水很快就会制止火势的蔓延。”沉吟了片刻，庞贝学者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要提前说一声，假如这么做，肯定会有后遗症！奔腾而下的雪水会阻止森林大火的蔓延，也会帮卢塞恩灭却火势，届时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能活着带着炭精配方投奔海族或者魔族，我们这么长时间的苦心积虑就全成了竹篮打水！而我先前提出的计划就没有这个缺点，大火一起，卢塞恩必会付之一炬！”

“你们怎么看？”老刘把目光转向了人类高层。

“我们愿意支付采玉城的所有损失，还请李察大师务必使用克林斯曼教授刚刚提供的第一套攻击方案。”人类高层交头接耳稍微商量了一下，很坚决地给出了答案：“将卢塞恩付之一炬是残忍了一点，但是为了整个爱琴的安危，这个责任我们必须要背！”

不怪爱琴“有识之士”们会如此拼命想要置卢塞恩上下于死地，要怪只能怪堕落精灵的墙头草秉性，要怪只能怪摩尔为什么要发明“炭精”，要怪只能怪他们为什么早就有过投靠和勾搭冥族的恶劣前科！

虽然冥族的威胁已经终结在南十字星森林，但不代表大家会忘了这事。

“这事就交给我吧！”沉默考虑了好半天之后，刘震撼让所有人类长舒了一口气。

“冕下，为了隐秘起见，今后我们就不再派人协助您实施屠灭卢塞恩的计划了……”十位人类高层把豪斯屁一阵没头没脸的狂拍：“您再一次挽救了我们整个爱琴！”

老刘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痱子。

※※※

“瞧，那货也算是个圣霄。”秘密会议结束后，十位人类高层返回庞贝宫廷，未等落座，张伯伦亲王就乐不可支对另外几位权贵说道：“可就是圣霄，也还不是被咱们牵着鼻子走，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要控制舆论，篡改历史吗？”有人问道。

“改，现在当然改，不过日后当然要平反昭雪，不让这个圣霄背点千古骂名，我这心里可不太平衡。”张伯伦殿下哈哈大笑。

所有人类权贵互相对了个眼神，耸耸肩膀挑挑眉毛，也笑了。

※※※

“瞧，刚刚那些畜生，就是站在爱琴人类统治巅峰的天潢勋贵。”刘震撼笑眯眯地对比蒙国王说道：“这些牲口可真会算计啊，好事都是花大姐，坏事全是癞丫头，所有肮脏勾当全推给我们比蒙来干！”

“人类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坏。”萨尔国王撇了撇嘴：“你刚从他们手里弄到一个最高法师头衔，紧跟着就把杜宾兽王和美杜莎祭祀捐上了忘忧谷防线，你说，他们的买卖什么时候亏过本？”

“关键还是我的觉悟高，我要是不理他们，他们还不是照样吃瘪？”

“那这一次呢？这一次你可得想好了，堕落精灵就算再堕落，他们也是爱琴土著不是魔族也不是海族，如果不分良贱悉数宰杀，我想夏宫武士也很难接受这样的命令！”

“哪他妈还用想，早就盘算好了！没想到人类真的给我送来了这么多炭精，啊活蟹活蟹活蟹哈哈哈哈……这帮傻逼……”

※※※

秘密会议过后的十一天，卢塞恩城一夜间化作火海。

大火整整燃烧了四天四夜，卢塞恩方圆百里之内的针叶松林付之一炬。

森林大火产生的高温循环气流融化了唐古拉主峰的冰川，导致一条全新的雪水支流诞生在多瑙荒原上。“世界最美蚌壳中诞生的珍珠”从此成为了时代的怀旧片段，它的遗址是一个巨大的雪水湖泊，只有潜入深水之下，才可以从乌黑碳化的河底领略当年三百万人聚居一城的盛景。

就在卢塞恩烈火焚城的同一天，围困沙巴克的海慕联军遭受了比蒙航空部队一次近乎毁灭性的地毯式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