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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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的生态结构:

兵蚁负责作战,他们前赴后继,绝不怕死。

工蚁负责劳动,他们勤勤恳恳,绝不偷懒。

在这之上的是蚁后,它享受着最好的食物,同时时刻为繁衍蚂蚁家族而生产。

在刘得宜的几个玻璃箱子之中,其中就有一只是养着蚂蚁,一只蚁后和一百只蚂蚁入主了这个封闭的玻璃箱,箱子扁平,可以最大面积的观察它们的结构,蚂蚁的适应力很强,仅仅三天之后,从玻璃就可以看见,无数的地下通道已经挖了起来。

玻璃半层是泥土,上面种了一些青草之类的植物,刘得宜有时就散点饼干或者肉屑在玻璃土面之上,这些蚂蚁就会化上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把这些“上天”赐予的食物搬运到地下的新巢之中。

有了充足的食物,蚂蚁繁殖起来很快,没有多长的时间,那一百只蚂蚁变成了上千只蚂蚁,蚂蚁家族大是兴旺。

刘得宜很喜欢这些蚂蚁,比养鱼用心多了,那种等级森严的社会,很是引起他的注意,在那里,他明白了神对人的感觉,就和他现在看着蚂蚁一模一样。

每当他看见这些,他就想起了地球,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曾经孕育了无数的文明,远古的不说,仅仅是这个时间阶段,就有着希腊、埃及、巴比伦、罗马、夏商周、汉唐,这些名称都代表着一个辉煌的文明。

那么,在这些文明的背后,穿透所谓的杀戮、冲突、信仰之后,那暗世界的真正根源又是什么呢?

无论什么文明,无论什么国家,无论什么思想,在时间面前都微不足道,三十年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三百年一大变,似乎没有什么文明,能够真正辉煌五百年,在当年,可以为之奋斗,为之牺牲,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可以严重到抄家灭族的不可侵犯的神圣,在后来者的眼中,不过是历史上的笑谈而已。

不过,如果是普通人,自身的渺小,使他们只能以这个眼光来看待遥远的过去,因为遥远的过去没有压制他的力量,所以可以随便笑谈,但是同样的事情,落到了现实之中,还是颠倒迷醉,生死与之。

读书,读历史,读沧海桑田,读一世之辉煌,读一切终有黄昏。

站在现在,遥想汉唐的辉煌和过去;

站在现在,肯定奋斗的价值和迷茫;

站在未来,洞察历史的走向和兴衰;

站在时间,洞察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并无神圣之物,又可以说,这个世界充满了让人震撼的奇迹,刘得宜不断的阅读,深沉的历史,无数的智慧一一涌现入年轻修者的心,又归于虚无的时间,这就是真正的一个修者的视角。

人无一年之忧,就无十年之盛,人无十年之忧,就无百年之基,世上智者,能知一年者,就是人才,知十年者,就是豪杰,能知百年者,虽帝王而不能得。

然而,吾辈求知万世不易之道……跳出国家的束缚,才可以看到整个人类的文明,跳出历史的束缚,才知道太阳之下没有新鲜事,跳出人类的束缚,才知道沧海桑田渺小如一尘土——修者,修的又岂是所谓的清玄而已,没有对世事的洞察和决绝,又哪来与天共鸣的觉悟?

李笑颜有些郁闷的叹息了一口气,看着突然之间沉思的刘得宜,无奈的拿起了咖啡喝着,那醇正的香味使她觉得舒服了许多——这个家伙,咖啡倒是越来越好了,但是现在他经常突然之间沉入思考,视对象如无物。

比如今天,本在说今天下午有什么计划,他就这样突然之间沉默了,然后就把她这个女生当作石头一样。

当一杯咖啡已经喝完,看见刘得宜还没有醒来的模样,李笑颜不由冷笑一声,当下就在饮水机之中,倒出了一杯子水,就直接倒在了他的头上。

刘得宜一震,他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点上醒悟过来,将自己瞬发的反击转移到了桌子之上。看着刘得宜满头是水的狼狈模样,李笑颜脸上浮现出微笑:“你清醒了没有?还在做白日梦?”

“你少开这样的玩笑。”刘得宜有些不悦地说,一只手安抚在桌子上:“算了,不就是去看看那位已经缺课十几天的女同学吗?什么时候学生会连这个也管了?不过既然要去,那就走吧。”

“咦,原来你刚才作梦时,还听见了我说的话呀?”李笑颜倒真的有点奇怪了:“好了,既然你有印象,那就走吧。”

由于自己的修炼,对同学的确没有多关心,对那个女同学,他更是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谈不上什么厌恶,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就是那种比较亲近的陌生人,不过,既然学生会要去一次,那就去一次吧,谁叫他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呢?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换一件衣服就来,十分钟就可以了。”

“真的假的,男孩子换衣服,也要我回避?”李笑颜有点不快的说着,但是还是出了门,等待着他换衣服,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不要让我等啊。”

门一关上,那个桌子就立刻崩溃了,变成了一种细细的粉末,刘得宜连忙拿了一把扫帚把这些粉末扫除,暗念:“这个丫头,要不是我反应的快,你就变成了这样的东西了。”

倒到了垃圾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随便挑了一件衣服,就直接穿了上去,男孩子穿衣服,的确很快。

一出了门,李笑颜就细细打量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刘同学,你的确越来越帅了,就算没有搭配好的衣服,还是显的很有魅力,请问你准备有几个女朋友呀?”

“有多少女朋友爱我,我就有多少女朋友。”刘得宜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个色狼。”

等到了阶梯之后,刘得宜的脸色一正:“这个女同学的资料!”被他突然之间如变色龙一样变色而吃了一惊的李笑颜,反应出来,是刘同学开始作正事了。

“张明眉,十八岁,高二,十月十一日到今天十月二十八日,已经有十七天没有来上课了,据说是家中出了事情。”

“学校方面怎么说?”

“虽然不是义务教育的范围,但是此同学学习不错,学校方面的意思是看看有什么困难,如果学校方面能够解决,那就尽量解决。”李笑颜简单的说明学校方面的立场,不过随之一笑:“如果有什么困难,你这个中大了大奖的家伙也应该出点血啊,不然我为什么专门来叫你一起去?”

晕,被她知道自己中了大奖之后,就是不断的敲诈和取笑。但是听了她的话之后,他也没有推辞,想了想就说:“如果仅仅是学费生活费之类的困难,既然同学一场,也是缘分,那我就帮助她解决了。”

听了这话,李笑颜眸光一亮,仔细端详了他一会,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就点了点头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点善心,我还以为你是一毛不拔让人家去死的态度呢?”

“……”

看见刘得宜郁闷的态度,她不由笑了:“看你上次去看那四个尸体的态度,那种从容之中的无情和冷血,连钱先生都觉得你有前途,我当然会怀疑你已经变成了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呀。”

“李女士,我们熟归熟,但是还可以告你诽谤。”刘得宜还是很郁闷:“上次那个事件,是刑事案件,影响很大,所以超过了我们能够插手的范围,你自己应该知道,这有种种方面的考虑,乱插手只会导致事情恶化而已,但是这个同学,是我们力所能及的领域,大家同学一场,对现在的我来说,一点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又不是大钱,但是这是影响人家一辈子前途的事情,我哪能这样冷血?”

听了这些话,感受到了他的确言出于衷,李笑颜眸光转为温柔,一丝微笑不自觉露在了唇边。

“不过,话说回来了,学校方面准备出多少?你是学生会的副主席,应该明白这点底线吧?学校方面这几年的确已经肥了,不用替它省。”

“不多,最多不过是学费免除,还有就是图书馆打工。”

“就这点啊,还只有一个学期了,学费免除又能免了多少?图书馆打工?有多少啊?还有,李女士,你准备出多少呢?”

“恩,三百块一个月,可以吃饱饭,至于我,你不要看我现在多风光,其实我根本没有一点经济支配权,仅仅也是跑腿而已,除去了必要的开支,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多少力量帮助她。”李笑颜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稍微等了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否则哪需要跑东跑西拉赞助?张明眉这件事,很可能不仅仅是学费生活费的事情。”

白领女士的悲哀吧,虽然这是提前版的。

“恩,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刘得宜也心中有数,他估计了自己的财力,同时也估计了一下方方面面的情况,虽然这种事情再大也不会超过他的财力范围,但是他不会一股暴发户的模样嚣张的大喊:“张妹妹的事情我全部包了。”

事实上,综合学校,综合学生会,综合所在社区,甚至在向有关方面求助之后,如果力量还有不足,那他可以出一部分来弥补,但是绝对不会自己单独负担,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更是一种宽宏的生活观,许多问题,社会应该负责的,就应该负责,个人英雄主义,不但为自己带来麻烦,而且会让社会推卸应有的责任。

就在这时,已经到了小区外面了,在门口等的二个学生会干部,正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小区内的别墅,以及打量着从里面出来的刘得宜。

出来之后,直接叫出租车,有四个人,有点挤,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区,长达二十分钟的路程,刘得宜有点无聊的等待,车中空气并不好,他有点郁闷,但是事实上,整个城区的空气都并不是那样好,哪比得上已经算是在郊外的小区内清爽?

就在这时,玉之灵又和他联系了,它夸奖他说:“不错不错啊,我还没有提醒,你就知道去积外功了。”

“外功?”刘得宜有些呆滞。

“是啊,这是有关因果的事情,你想脱离这个世间了,当然要把以前的所有债务全部还清了还可以走啊,所谓的积外功,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如果你想吃光了抹嘴就走,嘿嘿,天劫伺候,对欠债不还的人,上天可从来不客气的。”

“什么欠债不还?我难道欠了许多吗?”

“这辈子不欠,上辈子,上上辈子呢?如果你不走,那很简单,可以继续欠,反正一次次轮回之中,总可以慢慢还,但是你现在要走了,自然要一次性清算了。”

“晕,这也可以?”

“当然,人家可是一笔笔算的清清楚楚呢,本来这个阶段之后,我就想提醒你还债了,想不到你自己就已经开始了,呵呵,不错不错。”

“我到底欠了多少,可以知道具体数目吗?”

“具体的除了上天之外谁也不知道,但是大概总量还是有办法可以知道的,回去之后我弄个功德计算器,这样你就一目了然了。”玉之灵说着:“修者并不是绝对的无情,对抚育自己的母亲——很大意义上这就是这个世界,也应该尽量回报才是。”

“恩,你说的是。”抬头向外望去,这个钢铁水泥的城市中,充满了喧哗,神识扫过了路边的树木,仅仅感觉到了那一丝丝非常可怜的生气,难怪现在的灵气这样少,而且就算有,也多是负面的气息。

从广阔的灵目之下,本来喧闹的城市之下,隐隐流串着一丝丝黑暗的气息,有人的怨恨,也有动植物怨恨,甚至是整个大地的怨恨,如果说人类的怨恨,会导致气数与乱世,以及那些应运而生的杀戮者,比如黄巢之类的人物,那动植物甚至大地的怨恨呢?将会导致什么后果呢?

刘得宜突然之间想到了最近频繁的地震和天灾,一种莫名其妙的灵觉的遥感,使他不由升起一种寒意。

当然,隐隐之间,他已经有所感觉,随着频繁的地震和天灾而释放出的灵气,并不是对人类有利的“生气”,这种灵气,也许只会对某些存在有利。

世界的反扑,一般不会直接针对某些人而进行惩罚,但是它会壮大它所想消灭的对象的敌人,这个世界很大,但是也很小,兴者必然挑战旧者,弱肉强食,优胜劣淘,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规律,也是它的惩罚法则——它有的是耐心。

这也是神的法则,那种一怒之下直接降下天灾消灭自己敌人的神,终究不能上得了台面,并且会受到宇宙因果法则的残酷报复,再强大的神,能够抵抗一时,也不能抵抗永远,只有按照自然发展的惩罚,才受到认可。

不过,他并没有救世主的想法,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人类的事情,如果妄想阻挡这样的潮流,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他没有为之而牺牲的意思,自己尽力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人类终究自取灭亡,那就灭亡吧!

冥冥之中,他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明悟,人法天,天法道,诚是如此。

车停了,喧闹的世间又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时正听见李笑颜对一个学生会干部说:“你不要理他,他有时就会做白日梦的,说话也听不见。”

跳了跳眉,看了看有点尴尬又有点不满的那个同学,他先下了车,自己这种随时而来的沉思,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所以只能说抱歉了。

地址是在一家胡同之中,虽然是SZ市,但是这里还是有着垃圾,以及每层楼上挂的万国旗,一种带着腥臭的味道充满了其中,几个同学都不由皱眉。

刘得宜脸色不变,没有丝毫的厌恶之色,也没有丝毫的同情之色,他望了望一座楼,问:“就是在这里吧?”

“恩,是的,在三楼。”李笑颜点了点头:“大家都上去吧,到了那里,我先说话,问情况时,你们不要插口?”

她是避免不知轻重的同学说出那些恶心而廉价的同情话和官话,如果她家真的有困难,要的是实在的帮助,而不是口头上的慰问。

刘得宜表示明白,他让开,让李笑颜第一个上前,他随之而行,至于那二个学生会同学的不满,他根本不在意,不在乎,这二个家伙,能够干什么呢?

李笑颜敲门。

“谁呀?”等了一会儿,一个疲倦的声音说着。

“阿姨,我是张明眉的同学,你能开门吗?”

门开了,那是一张疲惫而苍老的中年妇女的脸,刘得宜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悲凉和那一丝绝望,房间内充满了一种中药味,他眼光一转,甚至可以看见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他的心一沉,突然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